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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炎】暖阳

距离拆线过去一个多月,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只隐约可见一条细窄的疤痕。

李炎洗了把脸,抬起头盯着镜子看了半天​,将前额的头发往左扒拉了些,尽量遮住那痕迹。

“几点的车啊?”​李炎妈妈在门外头喊道。

“两点。”​李炎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还没冒茬。

“这都快一点了,你跟个姑娘似的在捣鼓啥玩意儿……”李炎妈妈絮絮叨叨地进来卫生间,把手机递给他,“电话也一直响,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啊?”

李炎瞟了一眼来电显示的号码:“骚扰电话,不用理。”

“哪有骚扰电话连续打好几个的,是前两天找你那人不?”李炎妈妈说,“长头发一男的,来了两三次你都不在。”

“不认识。”李炎接过手机,看都没看就揣进兜里。他拎上包,回头拿帽子时看见他妈正扶着腰拿东西。

“腰还是疼?”李炎问。

“坐久了,”李炎妈妈装了几个橘子,“拿着,车上吃。”

李炎到火车站时刘帆已经在检票口等着了。两人取好票,进站上车。

“我上次去北京还是三四岁我爸带我去的,”刘帆往椅子上一瘫,把靠背调到最大幅度,“都忘记什么样了。”

“我头一回去。”李炎皱眉瞥着刘帆快要翘到天上去的脚,拍了他大腿一巴掌,疼得刘帆立刻垮下去,“素质。”

“你最有素质,”刘帆嘟囔了一句,摸出手机划拉两下,“大飞说除了咱们还请了三四个。”

“都是蒋丞认识的吧,”李炎低头刷微博,“同学之类的。”

“这小子看着不像人缘好的啊,”刘帆若有所思,“哎你说那个什么许学长会不会来?”

李炎顿了一下:“我哪知道。”

“上次的事估计把他吓得够呛,”刘帆漫不经心道,“电脑都给刮成那样儿了。”

李炎不语,拿出橘子开始剥。

“无所谓,反正二淼已经去了北京治疗,他八成不会再来咱们这了。”刘帆突然邪魅一笑,“你是不是对他有……”

“没有,”李炎面无表情地塞了半个到他嘴里。

“不是看你俩挺熟的么?”刘帆含着橘子大舌头道,“还以为你们要发展社会主义兄弟情。”

“我又不是泰迪逮谁日谁,”李炎白了他一眼,“我跟他不熟,也没戏。”

“哎不试试你怎么知道有没有呜呜呜呜呜呜&@#×$#??”

李炎把剩下半个橘子也塞进他嘴里。


  

两个半小时的车程很快就打发过去了。下车后他们跟着人群和指示牌出站,又坐了七八站地铁,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

尽管李炎并非孤陋寡闻,但当屏幕里那些林立高楼和车水马龙真切地摆在眼前时,仍令他不禁愕然。

这是一个和钢厂截然不同的地方,是许行之他们这些人生活的世界。

顾飞发来定位,他俩顺着导航找到了吃饭的地儿,一家挺大的烤肉店。顾淼和蒋丞正等在门口,打了两声招呼,几个人一块去了预订的包间。

推开门的那一刻,李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许行之。

他的目光刚刚还望向窗外,一听到动静马上转过头来,在其他来者身上梭巡片刻后,准确无误地和自己四目相接,便定住了似的再也不移开了。

看起来好像还挺惊喜?

李炎不自在地瞅向别处。尽管有些刻意,但莫名的尴尬还是让他没法主动和对方搭话。

刘帆大大咧咧地把他拽到了顾飞旁边坐着,和许行之隔了三四个人,李炎暗自松了口气。

有潘智和刘帆这俩活宝,还有蒋丞这个神补刀,饭局的气氛很是活跃。

许行之一直都安安静静的,到了热闹的时候才跟着打趣两句。他有意无意地往李炎这边瞟,偶尔对视上了,就浅浅地一笑。

许行之很爱笑,而且一点都不显得突兀,像是带有某种与生俱来的亲和力,让人不知不觉卸下戒备。

简直有毒。


  

李炎心不在焉吃完了饭,借上厕所提前离开。他解决完出来洗手时,却看见许行之正站在盥洗台边。

“又见面了,”许行之的眉眼舒展开来,调侃道,“你不会把我忘了吧?”

“怎么会,”李炎洗了把脸,佯装淡定,“你这高材生忙得很,我当然不能没事烦你。”

“你都不给我朋友圈点赞了,消息也不爱回,”许行之脸上虽是老干部般的和颜悦色,说出来的话却像小孩耍性子,“是不是我吃你太多东西惹你不高兴了?”

李炎差点被自来水呛到:“……没,你喜欢就好。”

“开个玩笑,”许行之抽了两张纸递给他,“伤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

“我能看看吗?”

李炎接过纸擦了擦,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前额的头发撩起来。

许行之盯着他的脸看了会儿,一本正经地分析道:“物尽其用,我觉得你可以在这纹条龙,这样可以产生很好的立体效果,下次打架之前先大喝一声天王盖地虎,扒出来威慑对方。”

“哎你……”李炎哭笑不得,“你们高材生对打架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以为都跟水浒似的人人左青龙右白虎么?”

“青龙白虎也好朱雀玄武也好,”许行之用指尖碰了碰那道疤,“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你身上添这些东西了。”

李炎心里一惊,不着痕迹地退了小半步。

“添不添又有什么区别呢?”他耸肩道,“你的电脑不还是……”

“我就不懂了……”许行之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摇了摇头。他仿佛在做什么决定似的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深吸一口气,一脸严肃地开口:“你怎么那么倔呢?电脑能有你的脑袋值钱?何况你一没偷二没抢,因为我受了伤还帮我要赔偿,就算过意不去也该是我过意不去,你根本不应该纠结这些。”

“如果我真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不用你说,这事没个了结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但事实是我根本就不在乎什么电脑,只担心你贸然上去跟人家拼命会不会出事。”

“我上次说的什么让你再请我吃饺子都是借口,就是想让你不要总挂念着,结果你反而更在意了,还不愿意理我。”

李炎愣愣地看着他。

“怎么了?”许行之仍板着脸。

“不,没什么,就不太明白……”李炎说,“你这到底是在安慰我还是在怪我?”

“安慰你啊。怎么,我语气很凶?”

“这倒没有……就是你突然这么直白,挺不习惯的。”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最终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虽然很有道理。”

许行之也破了功:“还不都是你逼着我现出原形。要是再胡思乱想,我可真没办法了。”

“不怕你成熟稳重的人设崩了么?”

“要是崩了你还理我么?”

“你这人简直……”李炎叹了口气,“奇奇怪怪的。”

“你就说还理不理我?”

李炎看着他跟小孩要糖似的蛮不讲理,实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了。

“理,”最终李炎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当然理。”

许行之伸手挠了把李炎凌乱的刘海。他的动作很轻,蜻蜓点水一般,却好像在心尖上沾了一下,漫起酥酥麻麻的痒意。


  

“北京城这么大,全玩一遍不得累死。”回酒店后,刘帆翘个二郎腿躺在床上,研究着旅游攻略,“蒋丞顾飞也没空,要不咱找个导游?”

“不用找,”李炎从浴室出来,边擦头发边看微信,顺手给一张天空照的朋友圈点了个赞,“有现成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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