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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炎】暖阳

下一章见面了








“今天最后一天了吧?”许行之问。

“是的,两个月的课,”顾飞把一本康复记录递给许行之,“先带二淼回去观察一段时间,再安排后续的治疗计划。”

“顾淼的进步是显而易见的,只要你们配合她做训练,慢慢引导,应该问题不大,”​许行之翻了翻,拿手机拍了几页,把本子还给顾飞,“她现在其实已经和正常小孩差不多了,对陌生环境也不再那么排斥。上次带她去宠物店,她就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一直这么关心二淼……”​顾飞看着他。

“感谢的话就不必再说了,”​许行之笑笑,“你们准备明天就回去么?”

“嗯,不过下个月会再过来一趟,”​顾飞说,“跟这边的工作室还有些事要讨论,潘智的书店应该也是那会儿开业,顺便去瞅瞅。”

“看样子你以后是打算来这边工作吧。”​

“嗯,毕竟蒋丞在这里。”

“上回你的朋友来玩,还一直念着你这个老大展翅高飞后会不会把他们忘了。”许行之开玩笑道。

“他们就是嘴上闲不住,心里都明白,”顾飞耸肩,“他们应该也多少有点想法吧,我看刘帆最近不也开始两头跑张罗生意么?”

“那李炎呢?”

“没什么动静,他一向不爱折腾。”

“他好像挺喜欢给小动物做造型的,上次他帮肥羊剪毛,肥羊很喜欢。”​许行之说,“我朋友是宠物店老板,都觉得他很适合做这个。”

“他没提过要正儿八经干这行,”​顾飞说,“我回去问问吧。”

“嗯,你跟他说,如果他想来这边做宠物美容,我认识一些行内人,可以帮到他。”​

“你真的很热心……”​顾飞顿了顿,“不过李炎的情况跟我不太一样,真让他走,恐怕他不会那么干脆的了。”

“他的事我大概知道一些,”​许行之点头,“我是真挺希望你们都能过来的,这边虽说生活成本高一点,但发展前景也更广阔。”

顾飞没有顺着他的话接下去。他不动声色地​思忖了一会,说:“潘智让我开业那天把李炎他们也一块喊过来玩玩,你要不……”

“看情况吧,”许行之说,“我这个课题马上要收尾了,事比较多,还是等具体时间确定了再说。”

顾飞微怔:“好。”

顾飞走后,许行之开车回学校。进了学校正门刚下车,就收到了短信通知他新买的笔记本电脑到了。学校的快递柜在两三百米外的另一个门,许行之不想大热天走路,就又把车开过去了。

他转了半天才找到车位,一打开窗户便看到赵劲正抱着一摞盒子在路边晃晃悠悠。

“诶!”赵劲不知道是怎么从那堆比她高了半个头的快递缝隙里瞟到许行之的,“搭把手。”

许行之下车帮她把东西都放到后备箱里,赵劲毫不见外地坐上副驾驶,靠着椅背擦汗。

“你也有很多东西?”赵劲问。

“没,我就一个电脑。”许行之把空调温度调低了一度,“你都买的啥这么多?”

“小东西,还有些出门玩带的。”

“你要去哪玩?”

“老张组织下个月去森林公园烧烤,还让我问问你。”

“当爸爸了也这么有生活情趣啊,”许行之笑道,“他们两口子都去么?”

“嗯,加上你我就四个了,”赵劲指了指那堆快递,“不过调料和零食我们买的挺多,再来俩人也绰绰有余。”

“具体时间呢?”

“还没定。反正他俩说下个月随时有空,看我们。”

许行之想了想:“到时候我估计会再带个人。”

“是顾飞那朋友么?”赵劲瞥了他一眼,“进展如何?”

“你消息挺灵通啊,”许行之有点惊讶,“怎么知道的?”

“连拿快递都要开车的人却自告奋勇去当免费导游,还把给你那猫儿子剪毛的重任心安理得地交给外行,再结合你之前的种种异样,”赵劲戳了戳他的肩,“物之反常者为妖,这位高僧定是被迷了心窍。”

许行之叹了口气,“我平时究竟是有多古板,才能让你们几位当代列文虎克抓住这些蛛丝马迹做文章?”

“毕竟您的终身大事一直都属于世界未解之谜级别,让人想不好奇都难,”赵劲说,“不过目前看来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人类的本质果然还是始于颜值。”

“我不否认,”许行之仰靠在座位上,“但不谈外貌,他也是个挺有意思的人,就是……总能出乎我的意料。”

“此话怎讲?”

“我说不清楚,他跟我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可能他本身就是这种捉摸不透的性格,也可能是我对他了解还不够。”

“您一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活神仙,能对人产生这种想法已经是铁树开花了,”赵劲耸肩,“所以你打算认真跟他试试?”

“再多接触一下吧,毕竟人家不一定待见我呢。”

许行之苦笑了下。

“你们还没确定关系?”

“目前算是朋友。”

“成,我会跟老张讲的,”赵劲摊了摊手,“看样子你们这进度会很捉急啊。”

“我怕太殷切让他不自在。”

“墨菲定律啊,草哥。”赵劲叹了口气:“你越是这样小心翼翼,反而容易让你们的关系模棱两可,增加对方的不安。”

“道理我都懂,但到底要怎么样才算做到进退自如?”

“他是个很敏感的人吗?”

“对,但他也很要强,不愿让人看到他脆弱的一面。”

“真正的进退自如,自然不能真的‘退’,而是要以退为进。”赵劲伸了个懒腰,“毕竟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有谁规定主动权一定得掌握在一个人手上呢?”

许行之若有所思地盯着她,半晌,赵劲一副看破红尘的皈依脸总算露出了些破绽。

“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听。”她撇过头笑了起来。

许行之也乐了:“物之反常者为妖,你一向对别人的感情问题不感兴趣,今天却主动来出谋划策,背后定有主使。”

“老张觉得你可能有戏,让我提点着。”赵劲招供,“他说第一次见你对一个人这么专注,恨不得眼睛都黏别人身上。”

“你们……”许行之无奈摇头,“一个个没去干刑侦真是国家的损失。”

“这也是刑侦,”赵劲眨眨眼,“我们管它叫割草行动。”

打过麻药后十几分钟,平日里活蹦乱跳的小东西现在就跟打了蔫儿似的,眼神涣散,像一块新鲜出炉的鸡蛋糕摊在手术台上任人宰割。

李炎​用手指拨了拨它耷拉在外边的一截儿小舌头,忍不住嘴角上扬,拿出手机拍了几张黑照发朋友圈。很快就有几十个人点赞评论,每来一条新消息李炎就点进去看。

许行之的老干部头像迟迟没出现,连点赞都没有。李炎按捺不住,准备私发给他,又翻到他们上一次的聊天记录,想了想,到底还是没发出去。

他在小小的宠物诊所里踱了一圈。这是钢厂唯一的一家宠物诊所,巴掌大的店面,总共只有老板兼兽医和助手两个人。环境还算干净,只是各种设备都比较旧了,也不太正规。即使如此,这些年要不是因为还有他们这几个常客,恐怕早就关门大吉了。

这边养宠物的不少,但只有小部分人属于任劳任怨的铲屎官,大部分都是把猫猫狗狗当玩意儿,图新鲜弄来乐呵两天,很快就嫌臭嫌烦,爱管不管了,更别提宠物染上什么小病小灾,恨不得甩得越远越好。

人就是这样的东西,仅凭借一时的喜怒哀乐草率做出决定,却总选择性逃避需要承担的责任。

做完洁牙,小仨火也恢复了一些意识,只是身体还不太灵活,耷拉着眼皮,四条短腿可怜巴巴地在空气中蹬来蹬去。李炎觉得把它这样塞进太空包里有点残忍,便抱在胸口走回家。

这会儿正是傍晚,路上出来溜达的人也很多。一个年轻人像抱小孩一样抱着只狗走在街上,自然吸引了很多奇异的目光。不过李炎不甚在意,他摸着小柯基搭在他肩膀上的脑袋,将脸埋进毛里深深呼吸了一口。

小动物身上有种很特别的气味,和被阳光晒过的被子还有刚印刷出的油墨报纸一样,是一种让人上瘾的安心味道。

李炎很喜欢这种味道。小时候他总忍不住把脸贴到猫猫狗狗身上去吸,结果每次被那个人看到都是一顿训斥,骂他恶心,久而久之他开始对所有亲密行为产生一些抗拒。即使在那个人走后,他在颓废期间多次和人发生肉体关系,内心却依然十分抵触。

后来他养了这只小柯基,又渐渐重拾了以前那种对小动物的依赖感。他几乎把这个生命当成了家人,有时连睡觉都搂着不放。只有在那种毛茸茸的怀抱里,才能稍微睡得稳妥一些。

“弟啊……”李炎唤了它一声,肩膀上的小东西弹了弹耳朵,一动不动。

“啾啾,仨火,”李炎改口道,“李仨火!”

小东西终于注意到是在叫它,迷迷糊糊地偏过头,湿润的鼻子在李炎脸上触了触,然后伸出舌头开舔。

李炎闭上眼笑了:“小傻狗。”

​到了家门口,李炎把仨火放下来。小东西已经完全恢复了神智,它撒着欢儿往家门的方向跑了两步,突然像撞了鬼一样猛地停下来,在门口嗅了嗅,开始狂吠。

李炎浑身的神经都绷紧了。他把狗拎起来装进包里,顺手从楼道的杂物堆里抽了根钢管。他不知道对方有几个人,也不知道他妈在不在家,这样贸然从大门进屋可能会吃亏,想了想,他决定还是从房间窗户翻进去。

然而他轻手轻脚进了房间后,却听见客厅里传来说话声。他蹲下来,把耳朵贴在房门上。

“……明明是你出轨在先,只要我走法律程序也不可能一分钱都不判给我……”

是他妈妈的声音。

“能判给你的那是夫妻共同财产,但你别忘了,这房子当初是我单位分的,十几万保证金也是我交的,还有每个月的生活费,白养你们娘俩这么久已经很够意思了,你居然还指望从我身上薅到油水?”

李炎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个人居然来了。

“什么叫我们娘俩?你不是我们家的人,不是炎炎的爸爸?好歹一块生活了这么多年,你就一点活路都不给我们留?”

“老子没有他那么丢人现眼的儿子!”那人突然大吼,“你知不知道当初别人跟我说看到李炎跟男的搞在一起时我什么感觉?我恨不得从来没有生下过他!”

“那会他就是年纪小不懂事,现在已经在改了,前几天他相亲……”

“改改改,改个屁!狗能改吃屎他都改不了!”那个人呸了声,“我上个月在北京才看到他又换了个男人,居然还敢在大街上堵我,是嫌我笑话不够多专门让我难堪来了?真恶心透了。”

“你听听你这说的什么话?哪有这么骂自己儿子的,啊?他要是有病,让他去治就好了,为什么你就非要跟我们断绝关系不可?”李炎妈妈声音已经在发颤,“算我求你了,我一定让炎炎早点结婚,以后家里的花销都我来出绝对不拿你一分钱,咱们好好过日子……”

“你不要再跟我扯这些没用的屁话了。如果你签字离婚,把当初我交的保证金还给我,我就不跟刘总说辞职的事,让你们继续住这房子;如果你非要跟我死磕,就等着房财两空吧!”

“你没有一点人性吗?我把家里存款都赔给你了,炎炎以后结婚怎么办?家里出事怎么办?”李炎妈妈几乎是哭喊了出来,“你能不能不要做这么绝,炎炎是你亲儿子啊……”

……

后面的内容李炎完全没再听进去。他的大脑早就因为过于强烈的愤怒和悲哀而无法思考,拳头紧握到连骨头都在咔咔作响,他妈的哭声却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迫使他浑身无力,近乎窒息。

他远远低估了那个人的混蛋程度,却又很难想象,他们家这些年表面上的衣食无忧,竟一直是靠着这个混蛋支撑。

他坐在了地上,后脑狠狠撞上了门板,眼里空洞一片。

等李炎回过神,外面已经安静下来了。他走进客厅,他妈妈头发蓬乱,正捂着脸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像一座被腐蚀的雕塑。

外边天已黑尽,屋内却没有开灯。对门小卖部的房檐上挂着一盏刺眼的白炽灯,几束灯光透过窗户,在他们家的摆设上投下几块亮斑。

“妈,”李炎轻声叫她,“你还好吗?”

李炎妈妈这才抬起头,用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瞪了他一会儿,突然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炎炎,”她说,“你为什么就不能改改那个毛病,跟女人结婚呢?说不定你爸就回来了啊。”

李炎只觉得气血上涌,一股怎么压也压不下去的无名怒火开始肆无忌惮地往喉咙里窜。

“他回来了,所以呢?啊,所以呢?”仿佛烧尽了鞭炮的引线,李炎突然就爆发了,“你就心甘情愿跟这种人渣一块过一辈子?他有把我当过他的儿子吗?他心里有过我们吗?他恨不得我去死,恨不得把我们甩得越远越好,你这么低三下四地求他,有意思吗?”

他声嘶力竭地吼道:“就算你跟他离婚又怎么样?我们没了他,难道还活不成了?”

“对啊,对啊!就是活不成啊!”李炎妈妈

猛地站起来,死死钳住李炎的肩膀,以更大的声音吼道,“你知不知道我要给他赔多少钱?知不知道没有他咱们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离了他,我们家怎么办?谁养我们?”

“我不是人吗?我可以养……”李炎脱口而出。

“你能个屁!”李炎妈妈把他推得向后退了两步,指着他,“你除了一天天的游手好闲,跟些狐朋狗友混在一块还会干什么?你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就不能像个正常男人一样有点担当?你连最基本的责任感都没有,谁给你的脸说出能养家这种话?”

李炎哑口无言。他愣怔地望着指责自己的母亲,嘴唇颤抖着,却找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是啊,她说得一点没错。多年来,自己总是将所有的不幸都归咎于混账的父亲,从而理所当然地沉溺安稳,自暴自弃,却从来没考虑过靠自己去改变现状。

他总是特别反感别人用女性化的字眼描述自己,以至于他的内在性格像只刺猬一样,生性多疑,不好接触。然而事到如今,他才终于发现,即使再怎么掩饰,自己的本质依然是个畏首畏尾的娘炮。

没用的人,即使是面对不公平的待遇,也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李炎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他实在不想在那个折磨人的家里多呆,像个逃兵一样躲了出来。

以前他遇到这种情况,基本上都是去谭林那里。对方完全不是一个合格的听众,但好歹可以让他通过别的方式发泄情绪。

但是现在,他不能去找谭林,也不会找人倾诉。比起抑郁,他更害怕被人看到脆弱和受挫的模样。那是他仅存的一点倔强,一旦这道防线被突破,他可能会很难再给自己建立起安全感了。

李炎在一根路灯柱子旁蹲下,他盯着头顶几只盘旋的大扑棱蛾子,不知怎的想起了许行之。他一遍遍翻看俩人的聊天记录,想要跟他聊聊天,又不知如何开口。

从第一次见到他,李炎就感觉到,许行之是个幸福又完整的人,他的人生中不可能出现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即使跟他倾诉,除了让他附和自己说些开导的话和影响他的心情外,也不过是百害而无一利罢了。

突然,李炎的微信响了一下,他马上退出和许行之的聊天窗口查看,却发现没看到红点。反而是他和许行之的最后一条消息变成了“在干嘛呢?”,时间是刚刚。

“没干嘛。”李炎措手不及,随便回道。

对方安静了一会儿。就在李炎以为他有事离开了时,突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来电显示上赫然写着草哥。

李炎接了,许行之温和的声音从那头传来:“你怎么了?”

“嗨,我能怎么啊?”李炎干笑两声,“还能被人绑架了不成?”

“以前我问你在干嘛的时候,你就算什么也没做,也会告诉我你在烦或者在发呆。”许行之说,“所以你说‘没什么’这种话时,我就觉得你可能遇到了问题。”

李炎的笑容慢慢消失,他不说话了。

少顷,许行之轻声问:“你不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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